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熊紅久（烏魯木齊）
聽母親說，1967年初春的一天下瞭一場大雪。半夜時分，她的肚子突然劇痛，有早產跡象。我父親趕忙叫瞭一輛馬車，從當時的兵團農五師六連送往十幾公裡外的團部醫院。車夫姓馬，是個回族。母親的呻吟聲催促他不停地揚起皮鞭。車輪躲不開翻漿的沙包和泥淖，路途中劇烈的顛簸考驗著一個年輕母親的承受力。在距離醫院還有一公裡時，突然隨著一次車輪的騰空，我從母體裡沖瞭出來，並把第一聲啼哭，匆忙而嘹亮地留在瞭一個叫塔斯爾海的地方。
母親常常跟我談起她的湖南老傢——一條湘江流過的地方。說外公是一個船員，她的童年就是在船上度過的。但是母親談得最多的還是她1962年18歲時，嫁到新疆的兵團生活。談她住過的地窩子，談鐮刀收割的麥子，談她親手蓋的第一幢房子，談她把我生在瞭馬車上，談8年一次的探親假，談她死後要和我父親埋在一起，埋在新疆這片幹燥遼闊的土地裡。母親每每說到這兒，我的內心總會湧出許多感動來。
我知道，母親的很多往事已經被新疆的土地和時間收留瞭。她在新疆50多年的生活，已與這片土地結成瞭親戚。她的皮膚對這裡的氣溫是熟悉的，她的胃口對這裡的糧食是熟悉的，她的生活習慣對這裡的環境是熟悉的，甚至她的風濕病與這裡的陰雨天彼此都是熟悉的。我的外公外婆在世時，母親回湖南探親，住不瞭多久就會打電話來，不停地抱怨她已經不能適應南方的氣候瞭。夏天要麼是無處可逃的悶熱，冬天要麼是沒有暖氣的陰冷，街上要麼是人滿為患的擁塞，與老鄉在一起，也是缺乏交流的無聊。每次假期未滿，她就早早預訂瞭返回新疆的車票。
一個成年之後在新疆生活瞭幾十年的人尚且如此，那麼作為生於斯、長於斯的“疆二代”，我的情感和生命，早已像耐旱的植物一樣，在戈壁荒漠中紮下瞭根。每一陣風過，都是我們想要的清爽，每一處花開，都是我們期待的芬芳。我們把第一聲啼哭，種在瞭新疆，而後在漠風中成長。我們長成瞭胡楊或者紅柳，活成瞭駿馬或者雄鷹。我們被這片土地滋養，當然，也為這片土地守候。我們的骨骼，我們的鈣，我們的鹽分，我的長相都是這片土地賜予的，我們早已成為瞭這片土地的一部分。我們的性格，我們的情感，我們的信念，或聳立成高山，或遼闊成草原，成為瞭我們精神和信仰的一部分。也隻有新疆，才能裝得下如此粗糲而蒼茫的品格。
1987年8月，我被分配到博樂市公安局東風派出所工作。威武的大簷帽，嶄新的警服，鮮紅的領章，一下就襯托出瞭警察的威嚴感。那一天，我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，沖進一傢照相館，端端正正照瞭幾張照片，寄給傢人。
1996年3月，我負責賽裡木湖景區及沿線的治安和交通事務。那時，我所在的派出所一共4個人，4個民族。我是漢族，副所長焦代提是維吾爾族，民警蘇卡是蒙古族，司機馬忠祥是回族。
有一次，一位護林員趕來報案，說有人在深山偷獵馬鹿，我們立即拉上報案者驅車趕赴現場。由於案發地處於天山支脈深處，道路極為艱險。一側是湍急的河流，一側是林場廢棄的舊公路。路途中，我們遇到幾次險情，但是我4個人團結一心，像親兄弟一樣彼此照應，共渡難關。經過七八個小時的顛簸，我們終於在天黑前趕到瞭案發地，把兩名正在剝鹿皮的犯罪嫌疑人緝捕歸案。
20年的公安生涯中，我辦過很多案子，也接觸瞭台中靜電油煙處理機租賃很多的人。幾十年的人生旅途中，我對這片山水和生活在這裡的人們，產生瞭難以割舍的情懷。我的青春伴隨著工作中的一個又一個場景留在瞭這片土地上。每個日子中都有我的記憶，我的生命在工作中被打磨得愈加堅忍，我的性格被淬煉得越發沉著。新疆的土地，賦予瞭我一種特質。
當一個作傢，謳歌這片土地，展示傢鄉的美好，這是我從小的夢想。2007年1月，我終於如願以償從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公安系統調到瞭州文聯工作。
是新疆蒼茫的山水和多元文化滋養瞭我的創作靈感，使我先後完成瞭《記憶的河流》《天賜草原》《遼闊之上》等幾本書的創作，新疆的地質地貌和民風民俗，靜電油煙處理機出租是我文學表達的核心內容。
2014年7月的一天，我接到同學劉擁軍的電話，他當時在喀什地區麥蓋提縣庫爾瑪鄉紅光村駐村。他詳細描述瞭這個村莊的種種生活細節，讓我熱血沸騰。他希望這個村裡感人的民族團結故事能通過我的筆，真實地呈現出來。
一種強烈的社會責任感，促使我第二天就趕到瞭喀什市。雖然在紅光村我隻待瞭幾天時間，但是，卻被一件件事情感動著。
路上遇見一位胡子花白的維吾爾族大爺，村支部書記告訴我，他叫買買提·依來克，是一名老黨員，從1983年自治區第一個民族團結教育月開始，每年都要做一大鍋抓飯，招待全村的黨員和民族團結先進模范。
我還聽到瞭一個感人的真實故事。兩年前的一天，村裡一位漢族人傢半夜著火瞭，村裡上百號人都跑去滅火。一個外村的人不解地問一位維吾爾族青年：“漢族人傢著火，你跑上幹啥去呢？”這位維吾爾族青年說：“你說啥呢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，我們是兄弟，他傢著火瞭，我們咋能不管？”
這些事情讓我感動，這才是新疆各民族兄弟生活的真實寫照。懷著激動的心情，我回到烏魯木齊，立即安排兩名作傢深入紅光村采訪。如今，我們已經完成瞭12萬字的長篇報告文學《我的新疆之傢》。
這就是新疆，我唯一的故鄉。每次和文藝傢去基層采風，我都會驚詫於新疆的博大和豐饒。最幹旱的沙漠和最豐沛的河流誕生於此；最挺拔的雪峰和最低窪的盆地駐足於此；最死寂的荒漠和最遼闊的草原相伴於此；最幹涸的湖底和最美麗的湖泊遙望於此。我一直認為，不是藝術找到桃園靜電機出租瞭新疆，而是新疆這塊豐饒的土地孕育瞭多民族藝術。
我們都是新疆結出的果子，在這座160多萬平方公裡的大果園裡，各民族的果樹，一樣甜美，一樣茂盛。
江佈拉克收割過的麥田。（資料圖片）新華社發
（責任編輯： HN666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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